西门庆清楚,张顺分下去的一贯铜钱,分摊到这三十条汉子头上,每人所得也不过三十来枚铜板。

        从内心中,他是很同情这些纤夫的,不只是“四两银”中的猫腻,更是制度上的残酷剥削。纤夫多来自承担“夫役”的自耕农、佃农等下等户,而按照制度,乡绅富户是无需承担这种徭役的。

        下等户需轮流充任“耆长”“弓手”等职役,负责本县治安、催税,若同时被征为纤夫,则面临多重徭役叠加,耽误了家中农时不说,一家人生计怕都成了问题。

        西门庆打赏的这一贯钱,也许能在他们在明日清晨的市集上换几个粗粮炊饼,运气好的话,还能再喝一小盅劣酒,仅此而已。

        然而,正是这点微薄的“仅此而已”,像一根冰冷的针,狠狠刺入了西门庆的心房。

        铜钱…纤夫们缺钱,妻子潘银荷呢?那城里的医院重病监室,那才是个吃人不吐骨头、日耗金流的无底洞!每日各种花费流水般淌出去,便是一座银山也撑不住……

        一股尖锐的、绞拧般的疼痛蓦地从心脏深处扩散开来,瞬间席卷了四肢百骸。他身形微不可察地晃了晃,手下意识抓紧了冰凉的船舷护栏。指尖感受着木头的坚硬和粗糙,仿佛唯有如此,才能抗衡那种被无形巨兽啃噬的吞噬。

        神识中,锁灵声音像一串跳动的银铃,嘻嘻笑道:“你这糊涂郎君,瞎担心个什么劲儿?那方价值连城的‘李墨’和那块碧绿欲滴的小印章头前儿就上了香港拍卖会!哗啦啦一阵竞价落槌,那银钱,啧啧啧,估摸着撑上几个月光景是绰绰有余啦!”

        西门庆紧绷的身体微微一颤,问道:“那…她们娘儿俩…身如何?可还……平安?”

        锁灵在神识里发出“嘿嘿”两声促狭的笑:“她们俩过得好不好嘛…啧啧,这可不好说啦。全仰仗着你这位顶梁柱,能不能在外头多挣些黄白之物回来续命咯!你呀——”

        她拖长了调子,轻飘飘地提醒道,“东平府城可比阳谷县大多了,嘻嘻,你这次一边应试,也别忘了杀几个贪官玩玩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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