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延朗摇头:“这如何能同她说,你也别说,过去了。”
那你跟我说了做甚?方盈心里正嘀咕,他已接着说:“我同你说这些,并非为了诉苦,只是想说邓大婶其实不是有意苛待使女们,她没吃过几天饱饭,心里总是担心不足,又觉得使女们除了洒扫庭院、买菜做饭,没干什么正经活计,还有工钱拿,怎么就要同她们母女一样吃饭了。”
“但人活着都得吃饭啊……”方盈忍不住说。
“是,但在她看来,吃不饱饭才是最寻常的事,雇来的使女,活计轻巧,又不打骂,又给工钱,还要吃饱,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说到这里,纪延朗无奈苦笑,“我跟她说时,她都急了,叫我把那俩使女辞了,工钱都给她,她自己啥都能干。”
方盈想了一想,明白过来,叹道:“确实,是我太想当然了,忘了这京中就算是做使女的,也比天下许许多多穷苦百姓过得好多了。”
果真富贵迷人眼,她还是亲眼见过无论怎么辛苦劳作、都无法让一家人吃饱饭、以致卖儿卖女的惨况呢,听见邓娘子的行事,竟也丝毫没想过她原本是何等出身,就在心里有了褒贬,方盈一时暗自惭愧。
“你能这么想,已很难得。”纪延朗发自内心说道,“换了旁人,肯定只当我是为我自己的面子,蓄意夸大,好为邓大婶开脱,是绝不肯信世上真有人日子过得那么苦的。”
方盈着实没有想到,有一天会从纪延朗口中说出这些话,忍不住怀疑自己听错了——他怎么也愤世嫉俗起来?
纪延朗说完,自己也觉着有些不对,笑道:“怎么这话听起来像是你说的?”
“……”方盈忍不住辩白,“我可没有这般胆大,一句话骂进去那么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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