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号向外放贷。”玉旒云道,“他们收取的利息,不就是利处么?”
郭罡道:“可不。但是据我看来,银号这生意还有一个更大的妙处——”不敢卖关子,立刻就揭晓谜底:“假如我今日想做丝绸生意,须得有一笔本钱好采办货物。货物买的越多,就越担心会买不出去,血本无归。但是做银号生意就不一样了,我只要有一间铺面,有几个伙计,别人拿了银子来存,我转手又借贷给别人,生意做得越大,我越是不担心有人会突然来提取一大笔现银,而我却交不出来的。大人看,这不几乎就是无本生意么?”
玉旒云皱了皱眉头:“倒也有道理。不过这跟改革户部有什么关系?”
郭罡道:“天下银号生意好坏最讲求一个‘信’字,如若我存了一百两银子到某家铺子中,隔天这铺子竟然倒闭,那我的银子岂不是扔了水里?所以老百姓挑银号,首先挑信用好的。然后他们就要看谁存款利息高,谁的借贷利息低。银号为了避免相互间竞争,把存利抬得太高,贷利压得太低,所以通常会由各家的财东商议出全行统一的利率来。这利率总是对大银号有利,因为薄利多销,在各种生意中都是如此。”
玉旒云道:“你不是叫我开一间大银号吧?”
郭罡哈哈大笑:“大人说中了。试问普天之下,哪还有比朝廷信誉更好的?要想朝廷的银号倒闭,除非国家灭亡。而论到做生意的规模,谁还能比朝廷做的大?如果由户部出面来成立一间银号,总理全国银钱流通,岂不是替朝廷打开了一条财路?这些银钱用来做军费也好,用来抚恤鳏寡孤独也罢,都是国泰民安的大好计策。”
“果然如此!”玉旒云心中已经激动了起来,“不过户部自古就是贪官辈出之地,如果让他们做起生意来,恐怕没开朝廷的财路倒饱了官员们的私囊。”
“不错。”郭罡道,“所以银两出纳、账目纪录和帐册审查一定要由不同的衙门来做,以互相监督。而若有人向户部的银号申请借贷的,又要有专门的衙门来审查,以确保他们能到期还账——这些都是要慢慢建立起来的,如今现成的只有户部的仓库而已。呵呵,大人不要着急,等你到了适当的位子上再来办这事吧。现在最重要的是为自己先铺一条道路——大人要记住,在战略上,最漫长的迂回道路,常常又是达到目的的最短途径。”
玉旒云过去只一心想着如何攻成掠地灭亡楚国,除了治军打仗,她对别的事情全不肯花心思,也根本提不起兴趣。这段时间以来郭罡给她出的这些主意才使她发现原来兵法之外还有这许多有意思的策略,虽然看似跟自己的目的毫无关系,但是却又都对自己有利。郭罡的最后一句话简直就是道出了她心中的感受。好像一个发现了新游戏的孩童一般,她恨不得一日之间把所有的窍门都学会,却也要稍稍克制自己的急性子,点点头道:“好,我不急。那我该如何坐上那‘适当的位子’呢?”
郭罡见她约束脾气,微笑道:“大人只要有心,这还不简单——”便指点她摸清朝中大臣的底细,看看谁可交,谁不可交,一边继续进行兵士养老的计划,又一边以此为烟幕,结交盟友认清异己。“等到了一定的时候,”他道,“可以提出将养老和抚恤的计划扩大,让所有官员都得到恩惠。那时大人就可以请吏部出面,让百官填写一份详细的亲属图,名为施恩所用,实际掌握朝中的裙带关系,到时朝中有什么结党营私的事,大人就可以提纲挈领,一目了然。”
玉旒云听了大为受用,虽然郭罡的建议中一再暗示要她收敛脾气避免树敌,但过去别人提及此事时,她根本看不出其中的利害,只如今郭罡说了,她才晓得过去张扬跋扈,使人人敬而远之,实在是弊大于利——倘若她早些和朝中大臣们打成一片,将他们都收为己用,去年大青河战役后,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被削了兵权,而且禁足期间竟没有人出来替她求情?如果朝中大臣都向着她,赵王又怎么会有机可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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