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长梦多,哪日公子大婚,情势更未可知。

        宋微知自然想瞒,但看着温狸的模样又不免担忧,一整日坐立不安,不断浸湿巾帕替她消热,喂她喝水,又要应付外面的人,便将门紧掩,手探温狸额上,想说点话逗她开心,悄悄地问。

        “娘子,崧岳园让你选屋子呢,你是喜欢菖蒲、木樨,还是梅花?”

        温狸烧得混混沌沌,脑中似有滚汤在沸,随口说:“梅花。”

        宋微知出去片刻,又进来,门吱吱呀呀响个不停,每次响动,就像耳边裂开一道口,突突跳疼。

        温狸缩在绫被里,出了满身的汗,湿透衾褥,到后来虚的不断发颤,宋微知似乎又对她说了很多话,她听不清,也睁不开眼睛,只是点头。

        她鲜少得病,冬天落水、薄衫练舞、食不果腹、寒粥菜菹、冷泉浸身、漏风陋室……都没有病,一朝高床软枕,精膏细粱,才夜里吹了点风,竟然病了。

        好似有一根一直牵着自己往前走的线,她所有的意志、精力都凝注其上,压了太多物事,将它绷得紧紧的,稍稍松弛些许,就有摧枯拉朽崩塌之势。

        温狸在睡梦中不断用指尖掐进手臂的皮肤,告诉自己,还不到倒下的时候。

        但身体反馈不来什么痛觉,她也不知在睡还是在昏迷,浑浑噩噩中做了许多梦,一时梦到还在寿春,所有人都在往城外跑,她挤在人群之中呼吸不得,城头赤底“张”字旌旗蔽日,所有人都在呼喊大叫,她被人潮裹着,听见婴儿哭嚎声、女子啜泣声,还有更多庞杂错乱的声音。

        她挤出人群,却不知自己要去哪儿,好像突然从拥挤人群里,来到阴森暗道中,一路曲径幽折,灰云挡日月,伸手不见五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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