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没见过自己这么不体面的模样。

        细密的冷汗正从苍白得不见一丝血色的脸颊蜿蜒而下,顺着下巴滴落。发髻散乱不堪,那根早上还稳稳束着青丝、象征着他身份的青玉竹节发簪,早已不知所踪。

        他精心准备的、用银线绣了一年流云鹤纹的雨过天青色云锦长袍衫……他本来还打算穿着这件衣服回那个从没回去过的家,能有那么一点点依恃的去见他狠心的母亲,和那一群不好相与的哥哥弟弟。

        可现在,大团大团的暗红色血渍沾染了前襟和袖口,衣摆也被溅满了深褐色的泥污。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他黯然的一屁股坐在地上。

        天际乌云压顶,群鸦乱飞。风一吹,周遭草笼树木发出鬼魅的“簌簌”声。

        他受惊地浑身一抖,环顾周遭环境,害怕和委屈像蛇一样齐齐攀缠上心头。

        这是哪里,是在安州还是在申州?

        他该怎么办,倘若活着回去,要怎么洗脱身上的污名?

        他咬紧了牙关,强忍泪水,在破瓦缸里搓洗沾了血污的手。可眼泪还是趁他低头时飞快地滑落腮侧,滴到了水缸里,和那些血丝一起缓缓地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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