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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好此言方出,四近里喧嚷声渐起。

        瀛国自古风靡陪葬流俗,然自大成立国,开国皇帝明禁以活物殉葬,莫说活生生的人,即便是家禽走兽亦不可同人随葬,违令者当斩立决。大成至今已延国百年,各州各县,哪怕是边陲小城也未闻以活人作葬的案宗,更何况是天子脚边的淮城?

        祝家娘子所诉之案倒是撩起了民众的兴头,再言,祝好所诉竟是淮城首富尤琅的长子,谁人不知尤衍为人四十年擢发难数?小到教匪滋事结党凌民,大到奸淫掳掠用贿营求,此城百姓无不畏他,无不盼他伏法。

        是以,淮城百姓既闻祝好控诉此等人渣自是心潮澎湃,未及半刻钟,此案犹如绵雨迅速洒向淮城匝地,衙外观场及长街的看客列至数里。

        张谦以惊堂木阻遏众人的交耳,“空口无凭!再则尤家势众,尤氏既欲将你杀害作陪葬女,你又如何得以遁身?祝氏可携物证人证?”

        祝好捻出宋携青予她的身契,“此契印有祝岚香与尤衍的私钤,寻常人家纳妾何须书身契?此契并非买民女之身,而是欲买民女的性命。”

        “至于人证。”祝好意味深长地斜觑一侧立候的尤衍,“城尾东郊二里地的方娘子便是民女的人证,或可言,民女与方娘子互为人证。方娘子日日到府衙敲击登闻鼓为的也是状告尤衍以活人作葬!民女与方娘子……皆为陪葬人选,而民女并非自尤家出逃,正如张大人所言,尤家势众,民女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又怎可与其匹敌?”

        “尤衍之所以释民女归家,只因宋姓公子以百金为民女赎身。奈何送信小厮玩忽职守,民女在尤家妆阁梳妆换衣时他尚未将此事传达,正因如此,民女才与方娘子在妆阁结识。”祝好言此,泫然泣下,“未想升堂鸣冤之际,方娘子竟不知所踪,今日的堂审絮因苦求十日方得!她又怎会无故失期?”

        祝好虽未直接挑明方絮因失期与尤衍相干,可大伙皆明其间的暗喻。方絮因击鼓鸣冤十日,闹得淮城人尽皆知,尤衍岂会不知?准是尤衍为让方絮因无从上堂指供,暗中设阻。而祝娘子直到今日才露面,尤衍自是没想到她会为方絮因上堂证言,这才将祝好遗漏,教她有机可乘立身府衙陈案。

        尤衍听后神情从容,他不见丝毫慌促,倒是张谦急赤白脸,“既如此,你与方氏从何得知尤氏欲行此等阴私?你与宋氏是何关系?他何故为你赎身?”张谦问言如许,遂朝两侧待侍的衙役吩咐:“遣吏卒寻方氏,并传当日为祝氏与方氏梳妆的卖粉妪及送信小厮上堂。”

        衙外观者之众,张谦自需做足表面功夫。

        祝好答言:“并非民女与方娘子事先得知尤衍的阴私,方娘子自愿入尤家为妾,民女却是遭姨母所胁。送亲当夜,直到梳妆也没有宋公子为民女赎身的消息,民女心摇胆颤,生怕宋公子将与民女的海誓山盟抛之脑后另寻新欢,民女想亲自诘问宋公子,所以起了逃婚的心思,方娘子听闻此事对民女心生怜惜,遂借了民女三十文乘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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