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瑟琳就是另一种风格了,凯特和她都是始终如一的体验派,虽说凯瑟琳近几年展现演技的电影并不算太多,更商业化一些,但她之前的文艺片作品已经成为诸多演技班的殿堂级教材。凯特仔细钻研过凯瑟琳的藻海无边,此刻也想起丈夫和剪辑师讨论时,吐槽过说莱昂没准是本色出演——在拍这段之前,她作为体验派,一直都对在飙戏上碾压莱昂很有自信……当然,她不会说出来,毕竟男人的自尊心可真是个要命的东西。只是唯有这一刻,莱昂的情绪甚至一度压倒了她。

        因为他没有采用惯常大开大合的五官表情和吼叫(凯特觉得他在飞行家里就稍稍有些过火,没有卡西·阿弗莱克的演绎那么自然),而是用极为精确微妙的线条肌肉,和足以粉碎一切的怨恨,不,是自毁的眼神去构筑角色……凯特和他对视的那一刻几乎忍不住颤抖:

        因为她能看到他的爱如此真实地在恨的夹缝里艰难呼吸,恶毒的语言伴随着转瞬即逝的懊悔,仿佛他的灵魂在苦苦挣扎。他似乎努力向上帝祈求停止,但他的唇齿仍然不断滋生毒汁,击碎妻子疲惫不堪的心灵后先体会的是报复带来的快感,渐渐才又漫出一层新鲜的悔意……他已经如此恨她,却又盼望她透过他满怀仇恨的面孔,看到他皮囊下的支离破碎。他仍旧渴望她的关心,虽然她已经……

        想到这里,凯特难得小心翼翼地注视凯瑟琳的侧颜,却发现荧幕上那刺痛观众的残忍光线,让莱昂蕴含冰冷风暴的面孔被无限放大,也在凯瑟琳面无表情的脸上汇成凄凉的倒影。

        放映室里除了荧幕内,一切鸦雀无声,仿佛是长达两小时的静默酷刑。而这种煎熬仿佛把凯瑟琳镀成蜡塑的脆弱雕像,只需轻轻一推,她完美无瑕的明星形象就会变得倒下裂开,让无数人试图窥视、猜忌。

        电影结束后,凯瑟琳不肯发表对电影的看法,只是岔开话题,问起凯特另一部朗读者的情况,凯特也只好回应:“刚杀青,但未必赶得上年底,妮可觉得今年的女主部门太激烈了(妮可当时对她的原话是:凯瑟琳今年肯定要给安吉丽娜拼命公关,不信你可以看看她在戛纳的态度,所以这部还是明年吧),劝我躲一躲,我的经纪人也担心和革命之路放在一起分票了——如果两部都有机会冲奖的话。”

        革命之路和朗读者都是配置精良的冲奥剧组,凯特想分到两年上映也算正常,减轻分票压力,增大获奖希望——毕竟奥斯卡历史上因为分票导致痛失奖项的惨案屡见不鲜,唯一突出重围的只有十多年前的霍利·亨特。不过凯瑟琳走神得太厉害,以至于没发现凯特和萨姆都时不时眼神炯炯地瞄她一眼:他们都猜测凯瑟琳是不是在关心朗读者的制片人妮可·基德曼。

        但凯瑟琳也没有多问妮可的事。凯特觉察到她仿佛被拉进了沼泽,并且沉默地下坠,仿佛坠到地心也不会喊痛。不过萨姆和凯特很快也发现,凯瑟琳看电影时的这种寂静仿佛会传染,因为那同样降临在随后的首映礼上。

        起初,凯特认为这大概是她只是演员,名气相对不高,不像莱昂那样有一大群狂热的,叽叽喳喳的粉丝,萨姆也是如此。但很快,卢米埃尔厅座无虚席的上千名观众虽然看得聚精会神,但就是一言不发,好像台下也在表演,只不过是一场诡异的默剧。

        主竞赛单元的电影放映机会很多,除了首映,还有观众买票的几场。正当剧组对观众的沉默困惑且胆战心惊时,随着两个影评人分别发表迥然不同的看法后,革命之路随后的场次被迅速抢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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