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比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门,凯瑟琳的助理艾玛很快打开。他往里面瞄了一眼,立刻扬声问:“我能进来吗?”

        “你又在这里瞎客气什么,”凯瑟琳穿着丝绸睡裙,只在外面随便拢了一件浴袍,她气势凌人地盘腿坐在总统套房的会客厅沙发上(虽然头上的浴帽基本打消了这点气势),没好气地说,“赶快进来,告诉我莱昂现在的状态怎么样。”

        看托比在她对面坐下后欲言又止的样子,凯瑟琳烦躁地念叨说:“我又不好一整天陪他,今天实在太忙了——他那个骄傲自大的德行我还不明白吗?我知道他不会冲我发脾气,所以看见我就只能忍着不说,然后自己越想越委屈,像个没成熟的小男孩一样。上午在红毯上他还好好的,我以为他已经调整好心态,结果晚上他又开始情绪低落了,在卡梅隆面前还在抱怨。我第一次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感觉我说得越多越没有用处。”

        “莱昂不是为这个生气,”托比叹着气说,“他爱你,就算因为学院对你们的态度天差地别而郁闷,难过一会儿也就好了,说到底,我们都很为你取得的成就感到高兴。他现在心情不好,只是因为……”

        看着凯瑟琳盼着他说出来原因时难得殷切的表情,托比觉得自己实在说不出口——莱昂纳多这个混蛋,他自己受不了凯瑟琳在战火中的伊甸园里的表现,这么私密的事,怎么能让他来说?

        他回想起下午,和莱昂纳多一起观看作为开幕电影的战火中的伊甸园时,莱昂那坐立难安的时刻。最后他还是只好吞吞吐吐地把一切和盘托出。

        一直以来,莱昂纳多都清楚凯瑟琳在拍戏时候的入戏——像星战前传这种不太费脑子的除外。严酷的考验已经是她三年前拍的电影了,但作为她的枕边人,他很清楚凯瑟琳从来没有从这个角色中彻底解脱过。至于菲丽斯,他之前并没有怎么放在心上:凯瑟琳在杜塞尔多夫拍这部电影的时候,几乎每个周末都会来巴黎找他,她当时的状态看上去十分正常,只是不怎么乐意他去探班而已。

        而看到了电影正片,他终于明白凯瑟琳为什么当时如此抗拒他的到来——他在菲丽斯身上完全看到了凯瑟琳在他那天求婚时表现的情感,没有分毫差别。

        那是一种失去对未来的期盼,同时也没有希望的爱,一种只要当下的疯狂。这让他突然感到患得患失的强烈不安:他以为独一无二的东西,也许凯瑟琳已经在虚幻的演绎世界里心甘情愿地给出了一半。他也是演员,无比热爱着他的职业,所以他当然能够理解这种人格分裂般的感觉,如果发生在别人身上,他甚至会赞叹一声敬业,但不代表当这个人变成凯瑟琳时,他能如此平静。他什么都想要,他不喜欢只要眼前的欢愉,他要他爱的每一个人,他的家人,他的朋友,他的凯瑟琳,都永远和他在一起。

        而且菲丽斯和露丝太不一样了。露丝有一种神性的光辉,掺杂一点走极端的脆弱感,她是一个17岁的贵族少女,热烈,单纯,坚强,她会为了自己活下去。但菲丽斯不是,她身上的那种绝望太过强烈,她热爱打扮,每夜纵情狂欢,明知1944年的柏林是犹太人的死地,她也为了莉莉选择留下,最终断送了自己的性命。凯瑟琳也许在别的方面不像菲丽斯,但是……

        他太明白凯瑟琳有时候突然涌现的倔强决绝了,这是他长久以来的不安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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